当代玩家现状:上班被OKR压榨,下班被游戏战令PUA
朋友们,今天我们不聊打打杀杀,聊点高级的,聊聊经济学。
准确地说,是聊聊游戏圈的“马寅初”,以及他的《新氪金论》。
1957年,有个叫马寅初的老爷子,急得跳脚,说再这么生下去,50年后中国要被16亿人活活吃垮。当时主流的声音是“人多力量大,人多是好事”,结果老爷子被围着喷,说他比马尔萨斯还反动。
这场景熟不熟悉?
把时间轴拉到今天,把“人口”换成“战令”(Battle Pass),你会发现历史就是个圈,而且是个俄罗斯套娃。
今天的游戏大厂,个个都是“人多力量大”的信徒,这里的“人”,指的是你购物车里的付费道具和通行证。他们告诉你,“付费点多是好事”,是为了游戏能长线运营,是为了给你提供更好的服务。
然后,一个幽灵,一个名叫“战令”的幽灵,在游戏世界里徘徊。
从《堡垒之夜》开始,这个被奉为“天才级商业设计”的玩意儿,几年时间就完成了对整个行业的“人口入侵”。现在你打开任何一个有点追求的网游,要是没个100级的战令,主策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这就是游戏圈的《新氪金论》,它的核心论断直指要害:若放任战令系统以300%的年增长率膨胀,不出三年,整个游戏市场将背负起数亿个“电子计生指标”,玩家的钱包缺口将达到3000亿。
这绝非危言耸听。
当年马寅初去浙江农村调研,看到的是养活十口人的地,硬塞了三十户人家。今天我们打开游戏,看到的是一个原本靠月卡就能岁月静好的游戏,硬生生塞进去了小战令、大战令、赛季战令、联动战令,外加一个典藏Pro Max Plus版。
说真的,这事儿就离谱。
马寅-初的理论基石,是他那套冰冷的经济学模型:“人口增长>粮食增长=亡国灭种”。
而游戏圈的《新氪金论》,也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底层逻辑,一套由行为经济学、心理学和大数据PUA构建的绝杀模型:“付费点增长速度>玩家游戏乐趣增长速度 = 游戏暴死”。
这套模型的恐怖之处在于,它把游戏从一个“提供快乐”的产品,异化成了一个“贩卖焦虑”的工厂。
战令的设计,堪称当代互联网心理学的巅峰之作。
第一重逻辑:观念破冰,也就是重塑你的消费观。
它用一个极低的价格(比如30块、68块)让你上车,然后给你展示一长串100级的奖励,告诉你“只要每天上线肝一肝,这些全都是你的”。它瓦解的,是你心中“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传统交易观念,让你产生一种“我这是在投资,而不是消费”的幻觉。
就像当年有人觉得“多子多孙多福气”,现在玩家觉得“开个战令多拿奖励多福气”。
第二重逻辑:制度创新,也就是用规则把你绑死。
战令的本质是什么?是给你的人生并入了一个无法拒绝的第二职业。它规定了你每天要上线打卡,每周要完成任务,每个赛季要达到顶峰。你的游戏行为被量化成一个个冰冷的KPI,你不是在玩游戏,你是在给游戏打工。
(插一句,很多朋友上班被OKR折磨,下班还要被战令的周常任务折磨,堪称当代赛博农奴。)
这套系统设计的核心是什么?就是玩弄你的心态。怕错过?怕沉没成本?一套组合拳下来,你就乖乖上钩了。每天上班打卡都没这么准时。
第三重逻辑:技术普及,也就是让“肝”和“氪”无缝衔接。
你以为战令是让你白嫖的?天真。它的终极杀招在于,当你赛季末发现自己还差20级才能拿满奖励时,一个金光闪闪的“购买等级”按钮就会跳出来,像个红衣女郎一样对你疯狂眨眼。
它强调的是“用钱换时间”,而非强买强卖。这与早期网游简单粗暴的“充钱就是爷”形成了微妙的差异。它不直接侮辱你,它PUA你。它让你觉得,不是系统逼你氪金,是你自己“时间不够”,是你自己“不够努力”。
杀人还要诛心,这才是高手。
更骚的是,就像马寅初当年将“人口质量”和“人口数量”并列一样,《新氪金论》也强调“付费质量”和“付费数量”的平衡。
它不会让你一次性掏空钱包,而是用小额、高频的付费,培养你的付费习惯,让你在不知不觉中,从一个月卡党,温水煮青蛙一样变成一个赛季通行证战士。
它追求的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构建一个让你持续稳定输出的“商业闭环”。
这真的很重要。我是说,这事儿真的、真的很重要。
当这套理论被提出后,自然也遭遇了游戏圈的空前围剿。
大厂的市场部会拿出各种数据,告诉你战令系统让游戏的留存率提升了多少,付费率拉高了几个点,就像当年有人用“人多力量大”来反驳马寅初一样。
面对“你自己厂里的游戏都出战令,却要求别人反思”的道德质疑,一些有良心的制作人只能两手一摊,表示我也没办法,这是公司战略,是KPI,是市场趋势。
这种无力感,像极了那个时代知识分子的风骨与悲哀。
历史最终会给出公正的裁决吗?
会的。
短期来看,战令系统确实让无数游戏赚得盆满钵满,财报好看了,股价上涨了,CEO的年终奖更多了。但政策的副作用也逐渐显现——
当所有游戏都开始用战令续命时,“玩家”这种不可再生资源,正在面临枯竭。
2023年的数据显示,全球游戏市场的增长率正在放缓,玩家的“游戏总和时长”已经见顶。当一个玩家的时间被三四个“战令上班游戏”彻底榨干后,他哪里还有精力去体验那些真正有创意的、不逼你打卡的单机或买断制游戏?
当“三A大作首发销量”与“免费手游日活DAU”碰撞时,我们重读《新氪金论》中那句“控制付费点不是目的,提高游戏乐趣才是根本”的论断,愈发凸显其超越时代的价值。
当整个行业都在争论“战令系统是不是游戏行业的未来”时,我们更需要看到其背后隐藏的预警价值。
马寅初当年警示的“资源枯竭危机”,在今天表现为玩家注意力的激烈争夺和创新能力的集体萎缩;他强调的“人口质量优先”,对应着当前我们对真正高质量、高艺术性游戏的迫切需求。
这种跨越半个多世纪的逻辑共振,证明了真正牛逼的商业洞察,永远具有现实解释力。
讲白了,不就是那点事儿么。
当一个行业,所有人都低头捡六便士,就没人抬头看月亮了。当所有厂商都沉迷于设计一套又一套更精妙、更具诱惑力的“电子枷锁”时,就没人真正关心,如何做出一个让玩家从心底里感到快乐的“第九艺术”了。
所有关于玩家的商业模式,最终都要回到对玩家时间和情感的尊重,与对“好玩”这一核心价值的担当。
这,或许才是“战令围城”留给当代游戏行业最珍贵的思想遗产。
本文以弘扬社会正能量为宗旨,若存在表述不当或侵权情况,请通过官方渠道反馈,我们将及时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