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弛感拿捏得刚刚好, 不刻意的褶皱里藏着低调的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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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7-03
嘿,哥们儿,这本小说简直是男频界的一股清流!它不仅仅是一路开挂的爽文,更是智慧与勇气的交响乐章。主角从默默无闻到光芒万丈,每一步都踩在我心巴上,热血沸腾又引人深思。情节紧凑得让我一口气读完还意犹未尽,讲真,不看真的会后悔到拍大腿!赶紧的,加入你的阅读清单,咱们一起见证传奇的诞生!
《五代河山风月》 作者:我的长枪依在
第一章、史从云的家人和日常
“云哥儿回来了。”
“快开门,渴死了!”史从云高呼,城头士兵咧嘴笑起来,随后消失在女墙后,不一会儿下面大门咯吱咯吱打开。
十余骑穿过漆黑幽深城洞,马蹄声回荡不绝。
进了城片刻不停歇向着城东去。
“云哥儿,近来到底出什么事,厢主不与我们说,你还不能给我们说道说道么,透点口风也好,心里慌悬着不好受.....”身后壮实的亲兵说话,呼出一团白气,其人名叫王仲,云州人,是军中好手,他家亲兵。
年才过完,早寒初散,喜气未尽,郑县气氛里外透着些异样和紧张。
从一月初到一月中旬,龙捷军右厢都指挥使、郑州防御使史彦超,也就是史从云的便宜老爹,已经三次下达严明军纪的命令,为严明军纪砍了五颗脑袋,如今还挂在郑县城头,干瘪恶心。
郑州内外也加强巡防,往日郑县作为郑州治所,有两营州兵轮值,从五天前开始,却已让他们这些侍卫亲军中的精锐补充过来巡逻。
“鬼知道,我爹没跟我细说。”史从云随意说着骑马穿过石铺的老街。
他其实猜到一点,可能是皇帝病重。
在这年代,往前数六十年,皇权交替都是血雨腥风之时,血流成河是常事,乱兵对百姓烧杀抢掠更是家常便饭。
不说外族军队和各路军阀,就说当今官家几年前率大军进京时也让手下士兵在汴京抢掠一番,以安抚士兵,如今世道就是这样世道。
被抢被杀都算寻常,更惨的还有一些军阀杀普通百姓充粮,一些老兵就曾跟他说过类似经历,这还不是个例,不少军阀干过那样的恶事,听着都令他脊背发凉。
身在后世和平年代,很多活生生在眼前的事也完全超越他的认知和想象。
皇帝也是几年换一次,几乎每次都会杀到天昏地暗,伏尸千里。
王仲跟他说过,最离谱的时候是大约十年前,北方契丹国主带着大军跑到汴京做皇帝。
因此由不得人不小心翼翼,心惊胆寒。
他爹肯定也很紧张。
......
要是太平世道,骑马是难进城的,可现在不是太平世道。
很快,他们就到州兵城西常驻营地,营地里有十几间土墙瓦房,他们这十几人一身铁甲,装备精良,与穿着不一,与破旧邋遢的州兵不同,进营就备受瞩目,成视线中心。
马上有人围上来,帮忙牵马,端着葫芦瓢送上清水。
史从云接过葫芦瓢海饮,喝完不够,“再打一瓢。”
不一会儿,打水的复来,连喝三瓢才解渴。
随即便到营地中军的石屋里解下腰牌交接,州兵指挥使是个中年男汉子,满脸堆笑说,“小厢主可有吩咐。”
史从云摆手,直接回报,“没情况,与往常一般,会跳的耗子都见不着。”
边说边解下腰牌交了。
“这年头,就是有耗子都快吃绝种了。
要我说,咱们郑县远在黄河边上,要有情况也轮不到我们这。”李指挥一面记录,一面收腰牌。“除非伪朝汉兵是神仙人物,能凌空踏水,跑马过河。”
“人家有契丹爹撑腰呢,那些狗日的孝顺儿子,真丢脸。”王仲骂道。
“契丹兵有什么好怕,厢主当年在晋州还没黄河拦着就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如今胆敢跑黄河边上,准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少拍马屁多练手,说不准哪天我们就要过河去打契丹人了。”史从云说着低头出了昏暗屋子。
“我可不信。”李指挥在后面不在乎的说,“我们州兵可不似你们禁军。
官家打仗你们准要上,抢得钱财女人也是你们的,我们没那福分,也没那本事。”
“呵呵,小爷就是给你抢个小娘你也不敢要,否则看你家娘子会不会打断你狗腿。”史从云鄙视。
屋里哼哼两句,也不敢再答了。
李指挥全名李全,郑州州兵指挥使,手下管两个营州兵,是个有趣人物,行伍起身,娶了郑州刺史的女儿便在郑县落脚,所以权领州兵。
刺史有收买依仗他的意思,这年头有个会打仗的人保境安民可太重要了。
而自己的老爹跟随皇帝进京之后领郑州防御使,统郑州全境数县军事,李全便成了下属。
本来州兵是本州刺史直领部队,在唐朝设想的制度之中刺史主文,节度使、防御使之类的武官主武,保境安民,不管政事。
可慢慢武官权大,天下大乱,节度使、防御使几乎全兼辖地内所有事务,俨然一方诸侯,所以习惯成自然,州兵也归防御使管了。
史从云和外面的士兵吹牛打屁几句,便准备回城外大营。
交接之后,一天的活也忙完了。
他本可偷懒不来,但他爹治军很严,要是被发现,亲儿子也不饶。
这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来的日常,训练,巡逻,交接,和形形色色的士兵厮混。
他也摸清大体状况,如今时间大概是五代后周时期,之所以能确定大体时间是因为皇帝叫郭威,他爹叫史彦超,历史上就那么一号。
史彦超,云州人,从底层士兵一路爬到防御使,目测身高至少超过一米九,力气大,身手灵敏,骁勇悍捷,被称为周朝第一悍将。
除去从基层一步步靠军功往上爬,还有从龙之功,是当今官家郭威比较信任之人。
这从他此时职务就能看出。
史彦超如今是侍卫亲军下辖制的龙捷军右厢都指挥使,领郑州防御使。
五代十国太乱太复杂,史从云前世只是个什么略懂的老师,当然还看过图书馆。
读了许多书,记得不全,但后周接着便是北宋,很多人的事迹他都知道。
史彦超有印象,印象也简单,五个字:能打,死得早。
这么多天接触下来怎么形容他的便宜老爹呢.....
愣头青,铁头娃,很傲气,恨契丹人,打起仗来不要命,军中谁都怕。
弄明白处境之后,史从云就开始考虑要如何拯救自家的铁头娃老爹。
所谓“救爹计划”。
如此乱世,如果没史彦超这个猛男大爹,他好日子就到头了。
同时开始打听军中有没有一号人物叫赵匡胤。
细枝末节不谈,可赵匡胤是最后的人生赢家谁都知道的。
.......
郑州就在黄河边上,楚汉战争中刘项争夺的主要战场,自古兵家必争之地。
向东一百里,骑兵快速行军一日就是如今京城汴梁,过河就是要地怀州和孟州,也就是往后的沁阳、焦作,都是战略要地。
向西二百余里就是洛阳,所以当今天子才会让中央禁军的龙捷军来驻守此地。
从驻守地点来看,他推测史彦朝无疑是“嫡系”地位,这点很好,让史从云多了不少安全感,不管怎么说,跟着皇帝混总没错。
他记得郭威的儿子郭荣也很猛,然后就是赵匡胤,猛男中的猛男。
可无论如何,如今那些人物太遥远,人家也不会搭理他。
当下保命,以保爹为首,是重中之重。
.......
到大营点卯后,史从云告别王仲等人,自己回家。
士兵住在大营,史彦超身为防御使,在城外有自己的宅院。
史家的住宅离大营只有二里不到,比较简陋的。在京城也有皇帝赏赐的宅子,不过此时太远。
史彦超有家室,不好住在大营中。
其实若说什么家室,全算下来无非四个人而已。
史家可不是什么大族,史彦超是平民子弟,靠着军功一步步爬到如今位置,家里人都在云州遇害。
现今家里只有史从云的娘和小娘,以及十五岁的他,十三岁的妹妹。
还有四个侍从,两男两女。
史彦超率领大军,驻地经常变动,所以家里仆人也不多,只有忠心耿耿一直跟随的几个。
史从云到家,先把马牵到马厩拴好,自己倒上草料,又麻利的从井边绞了一桶水倒在水槽里供它享用。
一趟忙活下来,伺候好了战马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才往大门跑。
活不累,可身上还披着几十斤的甲呢。
冲到门口,守门的两个亲兵见他这样咧嘴笑道:“云哥儿,下次喂马的事叫我们便是。”
“不用那么麻烦,抬手的事。”史从云说着便冲入大门。
“娘、小娘,我回来了,肚子饿!”史从云穿过土墙冲进屋里。
很快他亲娘就出来了,一面走一面抱怨,还用手巾重重的为他拍打身上尘土:“不是说好让你回家先卸甲再去喂马么,你就是不听,捂得满头汗。”
亲娘叫顾英,应州人,三十好几,颇有风韵,眉间露着英气,出生武人家庭,和他爹自小认识。
后来石敬瑭把幽云十六州送给契丹人,契丹人占据应州,许多百姓向南逃亡,顾英年轻漂亮,家人害怕她被契丹人糟蹋,让她只身向南逃。
南下之后举目无亲,最初几年日子过得很苦,还好后来大军路过,在路边认出骑马带兵的将军是史彦超。
所谓久旱逢甘霖,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
家破人亡颠沛流离之后能再遇熟人委实难得,何况兵荒马乱的年代,于是就给他乡遇故知凑了个洞房花烛夜,算双喜临门。
往后也就有了史从云。
史彦超出生平民之家,许多战阵上的本事除了厮杀中自学,还有就是顾英教的。
不一会儿,年轻一些的小娘也出来,小娘端着木盘,给他送来一壶水和两个蒸饼。温和说道:“先吃两个蒸饼垫垫,待会羊肉就熟了。”
史从云接过,狼吞虎咽吃起来。
“你慢些,又没人抢。”小娘好笑的说着,然后把陶制水壶递给他,“别噎着,吃完快去卸甲,让阿梅帮你。”
“阿梅小呢,哪会拿得动,让侍剑来吧。”
“那.....那好吧。”
小娘说话温和,肤色白净,是个地地道道的美人。
当今圣上进京之后,以宽怀之心安抚天下,做出很多明君的举动,其中之一就是安置前朝官吏家属。
小娘姓赵,名矜,是前前朝官宦之后,据说她父亲官至后晋宰辅,后被契丹人掳至北方,家道中落,生活难以为继,皇上将她许给史彦超。
小娘知书达理,说话温和,古人重男的思想也比较重,何况在一个要靠武力谋生的乱世,男人地位就更高了。
小娘对他很好,这种好掺杂了关怀、害怕、依赖等等情感,也是当下世道的产物,史从云很理解,也很感动。
史从云吃完,被老娘拉着拍完灰,才回自己的屋里卸甲。
不一会儿,一个满脸灰穿着青布衣的小姑娘过来东屋里头帮他,小姑娘看起来很拘谨,大约比他大上一二岁。
赵侍剑是跟小娘过来的侍女,据说是她亲戚,小娘待她格外的好,如同她的女儿史从梅一般。
“来,帮我卸甲。”史从云抬手。
一套全扎甲几十斤,众多部件,普通刀枪箭矢很难伤害,可不像电视剧里那样碰一下就死。
要是力气不够给把刀也砍不开,普通弓弩十步开外除非射到甲胄缝隙,否则很难射穿甲片,射穿了,大多时候都是皮外伤,难造成有效杀伤,。
这就是精锐士兵能够以一当十的最大秘密,也正因如此,在古代有刀枪不能说明造反,但私藏甲胄肯定是作乱反叛。
不过一副好甲的价格也往往数十倍乃至百倍于兵刃。
经过一刻钟努力,全套里里外外好几层甲终于都脱下,史从云长舒口气,抖了抖肩膀轻松下来。
“你怕我?”史从云不解的对离她远远的小姑娘道,“天天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洗干净点,女孩家还这么不爱干净。”
“哼.....”侍剑低哼一声,不与他说话。
史从云懒得跟她计较,全身是汗准备出去洗洗,于是随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脸总要干净吧,多大的人还这么邋遢。”
他忘了自己比小姑娘还小一岁。
赵侍剑像受惊的兔子般退开,低头看地上不说话。
史从云不逗她,再逗怕她哭,抓了条布巾就往屋后跑。
屋后百来步就有条小河,是黄河众多小支流之一,在里面冲了凉水澡才回家。
……
龙捷、虎捷两军都是大周侍卫亲军主力,既周朝中央精锐禁军,周朝四大精锐禁军中的两支。
龙捷是精锐骑兵,虎捷是精锐步兵。
按编制说两军都有左右两厢,每厢满编十个军,编制在两万五千左右。
虎捷军左右两厢加起来确有五万人左右。
但龙捷军因为是骑兵部队,编制较少,其实总兵力只有两万多,而史彦超统帅的右厢有一万二千人上下。
这些人中主力作战部队编有三个军,每军两千五百人左右,有八千到八千五百精锐骑兵,为前军。
剩下的是辅兵,编为四个军,每军只有一千人左右,负责警戒掩护和后勤,龙捷军是骑兵部队,即便辅兵四军也是有马的,多是老马和驮马。
总之,龙捷军是周朝精锐。
右厢一共四十个指挥,按编制每个指挥率一营,编制五百人,那得有两万骑兵,但其实每个指挥手下只有两百到三百人不等。
一来他们是骑兵,肯定比步兵少。二来在这样的战乱年代,军队死人家常便饭,很难满员。
2、赵家小娘
回家后已经开饭,他们这样的人家,桌上有肉,饭能管饱,菜都能煮透,已经超过全国九成家庭。
炒菜直到宋朝才出现,并非人们有多傻,想不出这样吃法,而是客观条件限制,铁太贵重,天天打仗,寻常哪会让你用铁做饭,厨具大多数都是陶瓷的,只适合煮这种烹饪方式。
“哥,爹什么时候回来。”饭桌上二妹史从梅问。
“明后日吧,快了。”
“爹出去做什么?”小妹更不解。
“大人的事不许多问。”小娘教训道。
“我也不知道,等爹回来你问他。”史从云很快吃完一碗,又递过碗去。
他心里明白,可能是当今天子郭威不行了。
不过话不能乱说,对可爱的小妹也不行。
他也心里忐忑,最大的危机要来了,他记得郭威死后就是高平之战,北汉联合他们的契丹爹南下,败在周朝手中。
可史从云关心的不是高平之战的胜负,他关心的是自己大爹史彦超在此战中死了!这问题就大了。
偏偏他现在什么都没法改变。
二妹给他添好饭,史从云想了想:“让王叔、王婶、顾婶、侍剑也进来一起吃吧。”
王叔、王婶、顾婶、侍剑就是史家的四个侍人。
大家看向主母顾英,她道:“你爹不在你做主。”
史从云于是起身招呼几人一起进来吃,免得待会麻烦,他们还要吃冷饭冷菜。
四人中王叔、王婶夫妇跟了他爹七八年,顾婶是跟她娘顾英的亲戚,侍剑是小娘赵矜的亲戚。
像史家这样军旅之家,东奔西走还能跟着的侍从感情自然有,忠心也有,算自家人了。王叔王婶有儿女,都留在汴梁一带,吃不了跟着行军的苦。
晚饭之后,也没什么娱乐,大娘小娘还能凑在一起说说女人家的话。
累了一天的史从云只有倒头就睡了。
.....
夜静悄悄的,能听到哗啦啦的河水声,夜风呼呼从窗前吹过,卷起落叶枯草,有时引来一阵不知何方的叮咣声。
北院漆黑小屋,赵矜躺在床上,怀里搂着赵侍剑,轻抚摸她的头发。
赵侍剑其实是赵矜哥哥赵易从的女儿,赵家家道中落,前几年活下去也成困难,就想着让赵侍剑以侍女身份来史跟着她,有个落脚,吃穿不愁。
赵矜低声的说:“云哥儿好像看上你了。”
赵侍剑不吭声。
赵矜接着说:“其实云哥儿也没什么不好,要不......你跟他吧。”
“不要。”赵侍剑摇摇头。
赵矜无奈,叹口气轻抚她的头发:“我知道你想什么,你从小跟你爷爷习文弄墨……
可如今这样世道不会武哪靠得住,云哥儿野是野了点,可性情不错,我看得出他待人好,待你我也好。
再说郎君(史彦超)现在是新朝防御使,位高权重的,往后云哥儿只要稍上心些,定会有不错前程,你跟他煊赫一时说不准,可衣食无忧总是有的。
如此就已经是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活法了,以前你爷爷位高权重,我们都不必想那些,可如今形势变了,总要活在现实里。”
侍剑微微抬头:“小姑,我不是看不清形势,不明白处境,只是.....
他稍懂礼数我也不至于那么不待见他。
他白天还轻浮的用手捏我脸。”
赵矜笑了笑,
“好吧好吧,那你以后每天可小心些……
至于你爷爷的仇,不用多想,世上有许多事,不是想就能做的,这件事比登天还难。你不必背负这样的包袱,有时候承认自己是个弱女子也好。
就像你姑父,嫁他之前人人都说他脾气不好,待人不好,如今看来不都挺好的么,何须对自己那么严格苛刻。
你爹、你叔父们那些丈夫都不敢想的事,你一个女儿家何必强求。”
赵侍剑咬着嘴唇不说话,只听到窗外呜呜的风声来回往复的响。
“好了好了,睡吧,不要多想。”赵矜温柔抚摸她的背,不一会便入睡了。
赵侍剑却睡不着。
.......
第二天一大早,史从云早早起来,洗漱完毕,然后把满脸不情愿的侍剑叫起来帮他着甲。
小姑娘低着头不看他,看不见表情,不过起床气肯定是有的,不知为啥,史从云就是喜欢这样气她。
着甲完后:“你这样东西屋来回跑多不方便,少爷为你着想,以后搬去我屋里睡,每天早晚给我着甲卸甲吧。”
小姑娘愣了一下,被吓得噌一下跑了。
史从云在后面哈哈大笑,习惯成自然,转身便出门牵马走了。
......
骑马到了大营门口,栅栏外士兵见他连忙招呼。
史从云点头,下马进大营,先去拴好马,再去校场,准备带着士兵习训。
他带的都是史彦超的亲兵,精锐中的精锐,也是史家亲信,他觉得此时要多拉拢靠得住的亲信,到了战场说不定能找机会救史彦超。
往常这时亲兵们应该已在校场等候。
去的路上却远远听到西营有骚乱嘈杂声,还有不少人往西面赶。
他皱眉,不知发生什么事,便拦住一个士兵问,那士兵兴奋道:“周指挥要刮新兵,我们去看看热闹。”
他脸一下黑了,他知道那个周指挥,想了一下直接到校场高呼,“王仲,带上弟兄们跟我来!”
匆匆带上二十多名精锐亲兵往西营而去。
.....
到了西营,外面栅栏边上已经围了大圈看热闹的士兵,见他来了纷纷让开条路。
西营就在黄河边上,有大片空地,设施简陋,只有外围一些栅栏将地方圈起来,这里是用于训练新兵的地方,再北面驻扎两个营士兵,防止新兵逃跑。
为补充龙捷军中一些编制空缺,年后在郑州招募一批新兵。
来到前面,史从云就看到脸色恐慌的新兵站在场中摸约一百多人
场地最前方有个瘦弱士兵被全身扒光全身绑在一根立地木桩上。
面前放着一个木盆,盆里有把锋利小刀,绑在木桩上的士兵早吓哭了。
指挥周鑫一脸络腮胡,大黑牙,人高马大,厉声对下方新兵说:“这狗东西昨晚想逃,被老子带人逮回来,我知道你们中肯定有不少人抱着同样心思!”
他环视众人,恶狠狠道:“老子今天就让你们死了这条心!再不敢有这样的意!”
说着拿起盆里小刀,贴着绑住士兵的脸比划,吓得士兵瑟瑟发抖。
“你们给老子依次上来,用这刀在他身上割块肉下来。往后胆敢逃跑,都是这个下场!”
周鑫恶毒笑着恐吓:“谁敢把他割死,就陪他一块死,谁下不了手,也跟着一块死!”
3、五代兵将
新兵们已经吓得面色苍白,被绑在上面的士兵直接吓尿。
指挥周鑫哈哈大笑,露出两排大黑牙,揪出一名前排新兵,将刀塞给他:“你先上!”说罢抽出腰间明晃晃的横刀,威胁意味明显。
新兵被吓得要哭,可为活命只能颤颤巍巍拿刀上前,准备从木桩上的新兵大腿上割块肉下来。
外面围观的老兵无人制止,反而大声起哄。
史从云看着顿时心里厌恶。
这就是五代,唐末五代的乱不同于汉末三国的乱,而是道德崩坏的乱,是人伦丧失的乱,是人性泯灭的乱,周鑫就是典型的五代兵将。
史从云几大步上前,一把夺下新兵手中的刀:“你回吧。”
早抖如筛糠的新兵看他一眼,如蒙大赦,连忙退回队伍中。
王仲等人也跟上来,刚刚还凶狠的指挥周鑫收起刀又是另一幅恭敬姿态:“小厢主怎么来西营了,有事吩咐么?”
“他犯何事。”史从云指着绑在柱子上的瘦弱赤裸士兵。
“他趁夜私逃,犯了军法。”
“按军法如何处置?”
“斩首示众。”
“那你在做什么,这是军法规定的吗。”史从云大怒,杀人就杀,哪有这样折磨自己人取乐的?
对自己人重拳出击,遇上敌兵唯唯诺诺,军中败类!
周鑫也听出些味道来,面色言语不恭起来:“某这是在以他作个榜样,好教这些新兵蛋子知道,往后胆敢逃跑会是个什么下场,就是这么回事。”
“逃兵当斩首示众,你斩了他,拿他脑袋去中军示众便是,现在执行吧。”史从云声音高起来。
围观老兵察觉气氛不对,顿时不敢起哄了。
周鑫脸色难看并不退让,“我早说过为何,小厢主也亲眼看着,今天某管教新兵,就是要让他们长长记性,必须刮了他,这些人往后才不会再犯!”
史从云压着怒火,理智告诉他周鑫是管着几百号兵的指挥,不宜与之冲突,“周指挥回去罢,新兵我另请指挥来管教。”
周鑫满脸涨红,怒目圆嗔,不惧他的身份,典型的骄兵悍将。
“你不服?”史从云问,他虽才十五,但遗传史彦超,身高几乎已与周鑫一个成人大汉相当。
“老子不服!”周鑫伸着脖子怒道:“平日给三分面子,还真当自己便是厢主?
老子杀过的人都比这些新兵蛋子加起来要多,小厢主为一个新兵拿捏某?那须叫厢主自来!否则有本事砍下某这脑袋!”
“来啊!有本事来啊!”
他说着把头顶过来,还用力撞了一下史从云胸口。
锵——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声刀响,热乎粘稠的血水喷了史从云一脸。
史从云双手握的横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周鑫伸长的脖根上砍开一道大口子,血正在喷涌,脑袋还连着肩,差一点,因为手抖了。
周鑫难以置信的眼神迅速涣散,扑通栽倒在地,血水喷涌染红沙地,周围人都镇住了。
史从云长呼口浊气,几乎有些站不稳,心里翻江倒海,脑子有些混乱,用手中刀拄地才站稳:“小爷这辈子没听过这样的要求!
可惜手歪,没把你狗日的脑袋砍下来,真是抱歉。”
又对着地上尸体骂道:“窝里横的狗东西!”长呼口气回头问身边王仲:“周鑫有家人么?”
“有个跋扈儿子,在他手下当都头。”王仲才回神,如实回答。
“你带人去把他杀了。”史从云吩咐。
王仲点头,没有多问,随即带十几个亲兵去了。
想了一下,连忙又对另一个亲兵都头邵季道:“去请三十九位指挥到中军,就说我爹有话传达,记住,一定要说我爹有话要我传达。”
周围新兵也好,看热闹的士兵也好都被吓住,好在跟随的众多亲兵很快控制场面。
不过在场的却没太多人感到惊异,只有恐惧,因为这就是典型的五代人说话方式,能动手少动嘴。
不过他大腿其实抖得厉害……
史从云让前排新兵坐下,好让后面看热闹的士兵听得到他说话,大声问绊在木桩上的新兵:“为什么要逃?”
“将军,我不是有意的,求你放了我吧!”他撕心裂肺的喊:“小人是对岸洺州广府人,乡里恶人打死我爹娘,夺我家屋舍田地,霸占家妹,我要回去报仇,去宰了那狗东西!”
众人听完安静下来,不似之前幸灾乐祸,许多人低下头沉默无言,如今世道这样的事太多,引人同情。
洺州在太行山以东,如今是昭义军地盘,昭义军节度使叫李筠,听说是个能打的人,大人物,和当今官家都有交情。
可能打和治理基层是两回事,李筠能打却有勇无谋,脾气易怒暴躁,拥兵自重,骄横一方,其治下百姓想必也不会多好过。
史从云摇摇头没松口,若是今日松口饶过,说不定往后哪天新兵就会以各种理由逃跑:“国有国法,军有军规,逃兵当斩首示众,这是军中规矩,我不能改。”
瘦弱士兵眼神黯淡下去,也不哭了,面若死灰,哀莫大于心死。
周围将士欲言又止,但想到史从云方才狠辣,连指挥也干净利落一刀砍了,便无人敢开口说情。
“知道我为何杀他吗?”
史从云指了指地上周鑫尸首,回首对众人高声说话,“因为大家都是兄弟,将来是要一起出生入死的人。
可以死于敌手,可以死于乱军,可以死在军法之下,死得轰轰烈烈,死得无人问津,像条死狗.......也不能死在自己人手中,被自己人凌辱欺负!
周鑫这样的混蛋,向来对自家兄弟狠下杀手,对跋扈外敌卑躬怯懦,猪狗不如,死有余辜!
往后遇事多想想,多动动脑子,别只知道跟着起哄!对自家兄弟多点同情,现在世道大家都不容易,上来战场谁靠得住,能救你命,只有身边弟兄袍泽。
窝里横的事往后都不再有,军中若再有这样的事,这样的风气,我定不轻饶!”
说罢转身对瘦弱士兵道,“我没法保你,军法如山。
但你可告知我仇人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大家都是军中兄弟,往后有机会这仇我给你报。”
绑住的士兵又一次大哭,边哭边嘶哑的喊:“叫李管,洺州广府人,昭义军外镇指挥。”
史从云点头,心里记住这个名字,“洺州广府人李管,昭义军外镇指挥,我记住了。”
随即吩咐亲兵,“把他放下来,带去中军斩首示众,告示全军。”
亲兵照做,士兵被带走前还高呼“谢谢小厢主,谢谢小厢主!大恩大德来世报答你……”
随后,史从云让人拖走周鑫尸首,用黄沙掩盖校场血迹,让亲兵暂时约束新兵,驱散围观士兵。
4、史彦超归来
众多士兵这下很听话了,纷纷照做,一场突发的骚乱逐渐平息。
史从云紧绷神经稍有松懈,这可是他第一次杀人。
他是真恨透周鑫这样的烂人。
不一会儿,王仲提着周鑫儿子的人头回来,史从云瞟了一眼,有些反胃,连忙让他找地方埋了。
坐在沙地休息一会儿,整理好紧张的思绪,邵季也回报说三十九位指挥已经到中军大帐。
这些指挥才是史从云最怕的,五代兵变简直家常便饭。
若是突然听到有指挥使被杀,又不知缘由,很有可能生出变乱,史从云对自己的斤两还是清楚的。
下面士兵怕他,因为他是指挥使、右厢都指挥使史彦超的儿子,统帅一营亲兵。
但百战余生的指挥们可不一定镇得住,所以史从云假借老爹的名义召集众人,随后快速将事情始末说清,安抚众人情绪,以防意外发生。
要是史彦超回来发现大营兵变,绝对会大义灭亲......
史从云冲动杀人后立即想到此事。
他匆匆前往中军,向过来的三十九位指挥说明情况,称呼他们为叔伯,安抚他们情绪,并主动认错,说等史彦超回来听任处置。
当然他是让邵季和王仲带亲兵陪他去的,否则万一有谁和周鑫关系好,跳起来要杀他报仇,那就事大了。
话说完,众指挥议论一会儿,都不觉得死两个人是什么大事,况且周鑫在军中人缘不好,不少人反还觉得死得好。
历经一场骚乱,忙活一天,到傍晚事才全部平息。
史从云下午代爹安排巡逻郑县的事,以往不少指挥都会有理由推脱,这次却没,命令很快执行下去,轮到的指挥派出兵马,还严加管束。
......
军中暂时安定,一天忙碌回家后,却把娘和小娘都吓了一跳,他砍杀周鑫,脸上血迹是洗去,胸甲裙甲上的血迹也擦了,可内衬里却都是血。
两个娘还以为他受伤了,吓得手忙脚乱。
史从云笑解释:“不是我的血,下午军中宰羊犒劳将士不小心弄的。”
两人才安心下来,又让赵侍剑服侍卸甲,随后将里面的衣物交给赵小娘去浣洗,小姑娘很勤快,虽不熟练,却认真做完事。
第二天军中一切如常,史从云依旧安排郑县巡视,傍晚众人正在围坐吃饭,史彦超从东面回来了。
大娘小娘欣喜出门迎接,史从云也连忙起来拉着小妹出屋,恨不能上去抱大腿。
史彦超对于他来说是名副其实的大爹,是各个方面,各种意义上的大爹!绝不止血缘关系那么简单。
如果没有这个大爹作为后台,史从云都不知道该如何在这样世道生存。
“爹!”史从云深情高呼,连忙迎上去。
不过史彦超根本不看他,只是和大娘小娘简单说几句话。
草,果然男人眼里都只有女人么!
史彦超人高马大,身为后周猛将,身高至少超过一米九,下巴发须浓密,脸部轮廓分明,两个媳妇在他面前格外娇小。
此时穿着宽大官服和他风格格格不入,如穿着衣冠的大猩猩。
大娘小娘嘘寒问暖,史彦超只是点头,时不时嗯一声,看起来分外冷淡,不过大家都习惯了。
在众人簇拥下史彦超大步进屋,屋里的王伯、王婶、顾婶、赵侍剑都吓了一跳,连忙起身。
史从云叫他们进来一起吃的,可家主史彦超没说过,都紧张的怕因此受责罚。
史彦超看也不看他们,坐下自顾自大口吃菜吃饭。
过了好一会儿,吃个半饱才后知后觉皱眉道:“你们站着作甚?”
几个侍人相互对视,随即明白过来,史彦超根本就没在乎这事,又坐下。
过了一会儿,史彦超似想起什么,出们把随行两个亲兵叫进来吃饭。
顿时一大桌挤得满满当当,王叔、王婶又起身去造饭,因为不够吃了。
在这个年代,稻米开始普及,特别是五代几十年,北方战火纷飞,就没安定的时候,南方环境相对较为安稳,许多人避祸往南逃,经济重心逐渐南移,稻米也越来越多。
不过稻米霸占中国人餐桌,那须到南宋引进普及占城稻之后。
一般讲教养的家门,外人不得轻易见家中女眷,能见家中女眷表示关系非常亲密,可史彦超不管这些,就让亲兵进来吃饭,连侍者同一桌吃饭也没管。
饭吃到一半,史彦超随意张口就道:“官家病死了,养子郭荣继位,往后便是新官家的天下。”
在场的人开始没反应,因为说得实在太过轻描淡写。
随后顾英最先反应过来,这可是天大的消息,“新官家是个怎样的天子?”
“我只需杀敌擒贼,哪管那么多,不管官家怎样都是冲锋陷阵而已。”史彦超不在乎的答应。
大娘不满:“你们男人家在外面建功立业是对的,妇人在家总是提心吊胆,就是关心问问还要被嫌弃吗......”
史彦超平日是军中杀神,这时哪能忍,也大声道:“你妇人懂什么,哼!
......官家他是个能人,待某很好,以前先皇在位时官家便已经做过很多事,如今登基也是要做大事的人。”
“做大事?那岂不是又要打仗。”大娘担忧起来。
“不打仗哪来我们家的富贵。”史彦超不耐烦的说:“功业都是打出来的,你就别操心了。”
大娘点头,不再多说,脸上忧色尽显。
史从云心里却在哀嚎,郭荣来了,那高平之战还远吗!高平之战来了,他岂不是要成孤儿......
......
饭后,史彦超直接史从云叫到正堂大骂一顿,因为他擅杀指挥的事,还罚他跪了两个时辰,跪得双脚麻木,都站不起来了。
史从云有种感觉,他爹的火气主要不是他杀了人,而是不敢对大娘发的火,都发在他身上了,这大概就是母债子偿吧.....
第二天,史彦超回到大营又召集全军,在众人面前厉声斥责治史从云,并且治罪,将他从亲兵指挥降职为都头,打军棍二十。
好在打军棍的士兵似乎很光照他,没有用力,二十棍没把他打得皮开肉绽,只是感觉屁股火辣辣的疼。
杀周鑫的事随即也就到此为止,再无其他处罚。
史从云和众人都明白过来,史彦超只是打骂给众人看,趁机把事情揭过,老爹还是护犊子啊。
而且此事在军中居然也没太多反应,仿佛死两个人是寻常事情。
战争的消息才是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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